一世长安

情深不寿

【江周江】牵丝戏(下)

写在前面的话:终于能把这篇搞定了 写完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心情很难讲啊 

对了 因为下周期中考 所以这周就再没有更新啦 等到考完试了恢复重新洗牌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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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终于做好了。”

  江波涛抬手想要擦去额头上的汗珠,却被周泽楷抢先了。泰然自若的享受周泽楷的服务,江波涛笑着说:

  “谢谢小周。”然后在他低头时很自然的接了个吻,浅尝即止。把雕刻好的人偶拿起在周泽楷面前献宝,江波涛难得的有些得意洋洋:

  “怎么样啊小周?和你像不像?好看吧?”接过人偶感受着江波涛的用心,周泽楷笑眯了眼:

  “像。可是,头发?”

  “哦,头发。我想用你的头发。”

  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把剪刀,江波涛看着周泽楷的青丝反而有些无从下手:

  “可是小周头发这么好看,我不舍得剪欸。”摸摸人偶光秃秃的脑袋,周泽楷侧头想了想,接过江波涛的剪刀在头发上比了比:

  “没事。这里?”

  “诶诶别,不用那么长啦。”

  看周泽楷不甚在意,江波涛拿过剪刀拢了拢周泽楷的头发,对比了下人偶的个子剪了一小把下来,盛在帕子上备用。看着江波涛很仔细的一点点帮人偶接发,周泽楷站在他身后按着他的肩头帮他放松肌肉,突然冷不丁的开口:

  “再做一个,小江。”

  “嗯?小周你还要我再做一个?”江波涛偏头,见周泽楷摇头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哦,你是要我做一个我的样子的人偶?为什么呢?”一边力道适中的揉捏的江波涛有些僵硬的肩头,周泽楷想了想,说:

  “想要,陪我。这个,给你。”

  这么说着,他又低下头,轻轻啃咬着江波涛的耳垂,直到上面覆上了一层薄红,才满意的撤开:

  “好不好,小江?”

  “欸,你知道我从来不会反对你的建议的。”江波涛笑着继续给手里的人偶接头发,周泽楷迷恋的看着他,只觉得江波涛是老天给他的,最大的恩赐。撤开身子在自己的包袱里窸窸窣窣的翻找半天,江波涛忽觉腰间一动,低头看去,一块羊脂白玉被周泽楷系在自己腰间,缠着一条打得不是很工整,却看得出用心的罗缨。心念一动品味其中意味,江波涛笑了起来。

  何以结恩情,美玉坠罗缨。

  江波涛看着周泽楷同样含笑的眼,把自己的佩玉摘下递给周泽楷,狡黠的眨眨眼:

  “罗缨没有,暂时欠着啦。”

  “嗯。要记住。”周泽楷环过江波涛的腰,笑得心满意足。

12.

  这样美好的日子,总是希望能够长长久久的延续的。但世事又哪里是那么简单的呢?

  变故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发生,把所有幸福的表象都撕得粉碎。

  当朝天子对骠骑大将军积怨已久,这一回好不容易把大将军“请”回京城,皇帝早已按捺不住。给沉寂了一段时间的大将军安排了个闲职稳着,他自己在朝里不动声色的指挥自己的心腹罗织各种莫须有的罪名,寻找各种虚虚实实的证据直到准备就绪,将将是大将军携家眷回京正满一年。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君要臣死,臣遵旨。

  那一天,将军府被抄家,男丁流放八百里,女眷没入乐籍。高高坐在皇位之上的人只是冷冷的看着这一切发生,直到将军人头落地,他的眼里,才终于流下一滴泪。

  收到消息的江波涛几乎是马不停蹄的就赶到了将军府,看到的却是一片人去楼空。原本颓丧的准备离去,却被空气中若有若无的一缕愁怨的笛声给牵引,绊住了脚步。不顾门口仆人的阻拦,他足尖一点上了房,飘然入了府——身为世家子弟,功夫他倒是自幼修习的。在一块青瓦上站定,江波涛侧耳倾听片刻,朝一个方向掠去。笛声越来越清晰,江波涛也越靠越近。直到笛声孑然而止,江波涛从屋檐上跳下,看着对面仍是一身月白衣衫恍如谪仙的人,轻声唤他:

  “小周……”

  周泽楷坐在亭台水榭里,一手持着玉笛垂在身侧,一手拿着鱼饲料,轻轻抖入池塘里,喂着那一圈锦鲤,好似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听见江波涛的呼唤,他微微抬了抬眼,却又极倦的垂了下来。在他身旁的座位上,放着与江波涛一样的人偶,乌黑的发丝和江波涛无异,以黑曜石雕琢而成的精致眼睛毫无情感的看着他。江波涛站在他的对面,看着他把手中的饲料尽数倒入池塘里,平素一向温润柔和的眼里闪过暴戾的光芒,心中一紧。正当他搜肠挂肚的想着该说些什么,周泽楷突然开口:

  “冤枉的。”

  见江波涛一时没反应过来,他又重复了一次:

  “我父,冤枉的。”

  “皇帝,想杀他。罪名,捏造的。我父,今日,上刑场。”

  “我知道。”江波涛叹了一口气终于一个箭步上前,伸出手握住周泽楷死死抓着自己衣摆的手,把直勾勾看着远方的他的脸掰正,合眼送上一个吻。江波涛抱着周泽楷僵住的身体,嘴唇带着一股坚定的意味温和的辗转,一如往昔。也许是这个吻的安抚作用,他舌尖终于尝到滚落下来的温热微咸的液体。周泽楷紧紧抱住江波涛,唇舌蛮横的撬开了江波涛本就没有抵抗意味的牙关,狠狠吸允着江波涛的舌头,交换着二人的唾液,动作狠厉甚至让江波涛感到一丝,却仍是将周泽楷如水般包容着。

  这个吻,残酷而绝望。须臾,二人分开,周泽楷抱着江波涛,就好像抱着救命稻草那般,靠着他的肩膀身子微颤。江波涛感觉到自己的肩膀微湿,却也知道周泽楷不会想自己现在问他。他只是伸手,从袖子里掏出自己亲手打好的罗缨,系在周泽楷佩在腰畔,他所赠的佩玉下方。周泽楷握着那一坠罗缨,哭得几乎站不稳。

  二人相依着坐在亭子里,远远的望着天边翻滚的乌云。过了不知多久,周泽楷开口,声音里还带着喑哑:

  “我明天走,流放。”

  “我知道。我去送你?”

  “不用。”周泽楷侧头看着江波涛的眉目,眼里全是不舍和依恋:

  “不想……你看到。”他拿起人偶放在江波涛脸侧,看着一模一样的眉眼,突然扬起嘴角。这一个带泪的笑容,美得惊心动魄:

  “再见,小江。”

  不知道为什么,江波涛有所预感,他有可能,再也见不到周泽楷了。

13.

  夜晚,皇宫,灯火通明。

  皇帝独自一人坐在寝宫里,以手撑着头,痴痴的看着墙上挂着的那副画。

  画上一轮圆月高悬长空,月下是一片边塞风光。在画面的一角,有一名身穿铠甲手持长枪的将军勒马抬头,遥望着月亮。一行苍劲的诗提在另一侧,和画面遥相呼应:撩乱边愁听不尽,高高秋月照长城。

  今日他砍了那个人,他已经人头落地。只是在死之前,他的眼睛看着亲临现场的自己,眼里没有恨,却有着很温柔很温柔的歉意和无奈,笑得一如当年他还是皇子时二人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春风得意,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他突然不忍心下手,后悔了。

  但也晚了。

  他人头落地,俊美的面容沾了尘沙,眼睛闭起笑得心满意足。而他那一刻,恨不得上前大声嚎啕,随了他而去。但他不能。

  他是高坐堂上的真龙天子,不再是当年可以肆无忌惮,心里眼里都只装着他一个人的皇子。他也不再是自己昔日的爱人,而是功高震主,“意图谋反”的骠骑大将军。他略显病态白净的手里握着一枚同心结,看着画上将军长枪上的一抹艳红,久久无声。

  不知过了多久,他耳朵微动,听见了重物落地的沉闷声响,长长舒了一口气,整了整衣冠。他知道,他等待的人终于来了。安坐在龙椅上,他知道自己是将死之人,但身为一朝天子,便是死,也要有尊严。

  沉重的脚步声一步步好似踏在他的心坎上。来人一声夜行衣包裹着精壮的体魄,风扬起他一头乌黑的长发,手握着的长枪上血迹斑斑。就算是蒙着脸仅仅露出一双眼睛,那一样是让人见之忘俗。周泽楷反提着家传碎霜长枪任那上头的血在地上滴成一滩,全身伤痕累累。虽然已经是很小心了,但他一样是杀了无数大内侍卫闯入宫门。若不是穿着夜行衣看不出,他估计也跟穿血衣差不多了。终于见到了这个下令杀了自己父亲的人,他眼神一黯,提起碎霜长枪遥指对方,声音仿佛来自地狱的修罗:

  “昏君。”

  对剑拔弩张的气氛不为所动,天子走下龙椅平静的走向自己的死亡,一句怨言也没有。他走到了周泽楷面前,看着比他还高了一头的那个人的眼睛,怔怔开口,声音嘶哑:

  “能不能,把你的面罩摘下来让我看看?”

  反正昏君已是必死无疑,周泽楷沉默的扯下了面罩,露出一张英俊的脸。皇帝的手颤巍巍的摸上他的侧脸,好像透过他的眼睛看着另一个人:

  “……你的眼睛和你父亲很像。但你的轮廓更柔和,像你的母亲。”长辈一般的眼神温柔的注视了周泽楷片刻,他拂袖转身,声线发颤但语气却十分平静:

  “他是我的。他不属于你母亲。他从一开始,就是我的。”

  周泽楷一言不发,就算皇帝说出了如此石破天惊的话他面上仍是波澜不惊。对他父亲和皇帝是否有过一段纠葛,那都是上一辈的事。就算他们曾经相爱,但也改变不了他杀了自己父亲的事实。看出了周泽楷的不为所动,皇帝苦笑着继续说:

  “我早知道,杀了他,我自己也活不下去。可只有这样,他才会彻底属于我,只能属于我。”他的眼神眷恋的在周泽楷的脸上流连,突然张开手臂,以一个拥抱的姿势,扑向本就指着他的碎霜长枪!

  噗——

  破开肉体的声音,鲜血喷出的声音。皇帝嘴角流下一丝血迹,龙袍染上刺目的血红。他身子因为疼痛发着抖,却还颤抖着手握住长枪的柄慢慢摸索着。把自始至终一直攥在手里的同心结费力的挂在了枪头,他终于体力不支,倒在了冰凉的地上。

  杀了你的那一刻,我才知道,没有你,我连活下去的动力都没有。虽然你已经不在了,但死在你的长枪之下,也算我还了你的命了吧。周郎,到了那里,你可不要不理我啊……皇帝嘴角露出恍惚的笑容,眼角滑下不知是懊悔还是满足的泪水,合上了眼。

  看着皇帝自杀在他眼前,周泽楷默然握着碎霜长枪上挂上去的同心结出神。直到身后传来不知多少人马的脚步声,周泽楷才终于抽出长枪,转身。

  黑压压的一群侍卫看着宛如暗夜修罗一般的他和倒在地上已无气息的皇帝,倒吸了一口气。不知是谁先吼了一声“冲”,所有人才终于反应过来,朝杀神而去。

  周泽楷双手握枪狠狠一挥,眼底闪过长枪上那一抹刺目的鲜红。

14.

  “然后,他就再也没有回来。后来我听人家说他死了,但我也没有看到他的尸体。当时我万念俱灰却又怀抱着一丝希望找了这么许多年,抱着我做的,他样子的人偶。”

  老人伸出手摸了摸怀中的人偶,眼里是眷恋和无奈的清醒:

  “其实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该知道我是找不到了。但只是,找他也成了一个习惯了。最终我,也没有等到他。只有这一个和他相似的人偶,陪我度过了这么多年。”

  老人抬头,看到年轻人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轻声问道:

  “长安小友,我在来的路上听到了你弹奏曲子,不知道能不能请你,为我弹一曲?作为回礼,我可以表演一出傀儡戏给你看看。”

  年轻人听了这话忙不迭的点头,掏出古琴擦拭了遍琴身:

  “这个故事,便已经是最好的回礼了。不过如果能见见这个人偶的表演,那我可就恭敬不如从命,献丑了。”

   纤白修长的手在空气上猛然一扫,因为暴风雪而显得沉闷的空气竟莫名的被铮然的琴声涤荡干净。长安开口,声音清亮高亢,又婉转缠绵: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竟然是凤求凰……听到年轻人的歌声,老人怔住,眼眶竟有点湿润。仿佛又回到了那一日的下午,穿着一身月白长衫的周泽楷面含红晕,对着一样少不经事的他,用笛子的欢快曲调吹奏着勾缠的情思。他深吸一口气站到年轻人面前,十指飞扬带着风华绝代的人偶,翩翩起舞。

  只可惜,如今,连人偶,亦不能成双……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做如是观。痴人,执者,你可看透了这浮世三千,也不过是一场镜花水月?”

  在老人脑海里响起的声音庄严悲悯,话中的含义让他如遭雷击,醍醐灌顶。转头看向一侧,原本残破的佛像竟生生让他看出了一份宝相庄严。他又转头来看着噙着笑坐在古琴后的年轻人,突然顿悟,深深拜了下去,身影逐渐淡化,消失。年轻人把周泽楷的人偶站起,又从自己挟带的包袱里掏出了一件东西,摆放在他身旁。

  一个年轻的公子哥的人偶,不是十分俊俏却观之可亲,就算放在周泽楷的人偶旁,他脸上的笑容也让他不曾逊色半分。一身青色的长衫披身,手微微伸出,正正好,勾着另一个人偶的手。

  庙外的风雪,停了。

  年轻人归还了东西,拂袖离去。而庙里却在他离开后,烧起了大火,三日不熄。那出自绝世匠人之手的两件人偶葬身火海,只剩下两块坠着罗缨的玉放在佛案前,不久后也不见了。

15.

  “嘶——哎呀!”这一觉睡得,江波涛一激灵跳了起来,却忘了他现在在车里,猛地头上撞了个包,眼泪汪汪的说不出话来。在他身旁的方明华担忧的伸手帮他揉了揉,轻声问道:

  “小江,你没事吧?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跳了起来?”

  江波涛疼得按着自己的脑袋,侧头十分努力的想了半天,最后怅然的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好像是做了一个梦,但是我想不起来了。刚才头给撞了一下,啥都想不起来啦。”

  方明华看着刚才在车上睡得十分惬意的江波涛,和屏幕上的老练不同的孩子气的样子,有点儿好笑:

  “也罢,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吧。转过这个街口就到俱乐部了,你也该清醒啦。话说刚刚经理打电话过来,说是等你到了出去吃一顿。”

  这一觉睡得恍如隔世,江波涛缓了好一会,才想起从今天开始,他就从贺武战队转会,去了轮回——当副队长,据说和轮回队长的寡言很有关系。话少的人,也不知道他好不好相处呢,高冷吗?江波涛在肚子里搜肠刮肚的想着自己和周泽楷少得可怜的几次碰面,想过去长得那么好看的人应该不是会刁难自己吧?仿佛是看出了他沉默不语的背后原因,方明华笑着在他身旁说:

  “别担心了小江,我们轮回上下都是很好相处的,小周队长人也很好,就是话比较少比较害羞啦。咱们以后和队长的沟通,可就都要靠你了啊!”

  在肩膀上拍了拍,江波涛顿时觉得自己任重道远。

  跟在方明华身后走进训练室,江波涛远远的就看见了一个颀长的身影正站在某个队员身后,目光炯炯的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对练,不时招呼停下指点一下。只是可惜这位帅哥实在是太惜字如金,导致队员一脸百思不得其解的看着他。周泽楷见状也有点尴尬,但又不知道怎么讲,脸色有点无奈。方明华在一旁看着,手肘不着痕迹的轻轻撞了一下江波涛。对方几乎是立刻就会意,上前过去很自然的就开口:

  “我想队长想说的,应该是这里可以再快一点,以及技能方向角度可以再调整一点吧?”转头看着眼神一亮连连点头用一种看救星的眼神看着他的周泽楷,江波涛笑得如沐春风,适时的伸出了手:

  “周队好,我是江波涛,今天刚刚从贺武转会来轮回的。”

  毫不犹豫的伸出手一把握住对方,周泽楷点点头,眼神晶亮:

  “……周泽楷。”

  这一世,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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