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的话：之前写的有病系列来混个更 祝叶家兄弟俩都生日快乐~
带一个上文的链接 这两篇是互相衍生的 尽管看过去没太大关系：·
顺便 文里所有单引号的都是叶秋的幻想 不是真的哈
也许还会再有一篇把这两篇包圆一下 很久没更新也没怎么写文了 说不得还真有点不熟练&不适应了哈……
文中情感与性格描述相对偏激 如有不适右上点X
人物是虫爹的 OOC是我的
0.
苏沐秋死的那一天，下了一整日的雨。
叶修就这样沉默的站在他的墓前，淋了一整日的雨，从清晨到日落，又到星辰漫天。
他身上是未曾干过的雨水，穿着的衣服潮得发胀，湿漉漉的几乎与这个雨天融为一体。他的身体已经站不直了，若不是那把没能起到作用的伞支在地上撑着他，他或许早已跪地不起。
他额头的热度已经烧起来了，他知道。
他再不去休息可能就会像苏沐秋一样长眠不醒，他也知道。
他不这么做他难以缓解自己内心的愧疚与痛苦，他更知道。
“是我……害死了你……沐秋……”
“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哥哥。”
另一把声音突兀的在重重雨幕后响起，不远处缓步走来一个撑着伞的人，暴雨的边缘模糊了他的身形。生得一模一样的胞弟将伞撑在了叶修的头顶，片刻后或许是意识到这样早就没了作用，他将伞弃置到一旁，伸出手触摸着叶修的脖子，从背后环抱着他，在状似无知无觉的兄长耳畔轻声低语，安抚着他的情绪：
“不是你的错，哥哥。这不关你的事，苏沐秋的死也不是你害的。”
“你是失去了他没错，但是你还有我啊，哥哥。”
“叶修，哥，你看看我。我会陪在你身边，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今后让我来代替苏沐秋，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过了许久，叶修才从喉咙中溢出了一声叹息，将沉重的头半倚在叶秋的肩上。这，已经足够让等得太久的叶秋欣喜若狂。
1.
若是要叶秋说清楚他对叶修的情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模糊了界限，他也许需要想很久，很久，也未必能讲清楚那个契机是什么。
没办法，他们是兄弟，在一起成长的时间实在是太久，太久了。他们都有过一段对彼此的熟悉更甚自己的时光，只需要一个眼神的交融，对方的心思大概就能摸个门儿清。只是从什么时候起，叶秋看向他哥哥的目光，愈发的难以自拔了呢？
啊，大概是从苏沐秋的出现开始吧。
彼时他坚信着彼此的世界里就只有彼此，无人能够踏足，也无人有能力踩进他们兄弟二人一手造成的怪圈里。可是偏偏那一天，比自己晚下课的叶修笑着领回来了另一个少年。他模样清隽，有着一双会笑的眼睛；他的头发丝儿在太阳光温煦的照拂下染上了一层暖光，看着是让人挺舒服的，可望着二人交握的手，叶秋只觉得自己的心凉了个透。
那大概是头一次，他尝到了被掠夺的感觉。
那时他已经察觉出自己隐隐的不对劲，却因为叶修不曾抗拒和制止而窃喜着，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前进着。那么在这种时候，他的哥哥带回了这个少年，是为了什么呢？
苏沐秋眼里的笑意被他曲解成了不怀好意，与叶修交握的手被他看成了别有用心，甚至他的存在都被偏执的叶秋看成了一个偌大无比的障碍。
他是来阻挠自己的。
他是来分开我和叶修的。
他是……不应该存在的。
叶修，只是我的，只属于我的。
2.
在淋了雨被叶秋领回来的第二日，叶修就毫不意外的，如愿以偿的发起了高烧。
原本他的身体就算不上多好，更何况淋了那么久的雨，身体的热度都快被雨水给浇熄了。这种不爱惜自己的行为让看护在侧的叶秋心疼得不行，甚至还有几分对故去的苏沐秋的迁怒。
都是你的缘故，才让叶修现在这么痛苦！
你死就死了，做什么还要祸害活着的人！
你没事干在叶修心里占那么大的份量干什么？让他现在这么憔悴！
你知不知道你抢走的关注，分明一开始就是我的！
而我现在，不过是取回我应得的，只属于我的叶修。
“水……渴……”
“来，你头抬高一点，慢慢的,别急……”
将吸管挪到叶修的嘴边，看着他缓慢又笨拙的吞咽着微温的水，看着他身子虚弱，蜷缩着休息的疲惫模样，看着他望着自己的眼神，是一如既往的，心照不宣的了然，叶秋果断抛弃了对苏沐秋的腹诽，含着笑继续卖力伺候着暂时行动不能的他哥，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想要的只是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叶修，仅此而已。
虽然中间出现了一点差池，但还好现在，自己能陪在他身边了。
“叶秋……你在，真好。”
听到叶修哑着嗓子说出这么一句话，叶秋眼眶一热，差点眼泪就要涌出来了。
3.
“叶秋，你不觉得你这样不太对吗？”
“嗯？我有什么不对？”
“虽然我说这些可能有点儿多管闲事……但是你，喜欢叶修的吧？”
“……他是我哥，我喜欢他有什么问题？”
“你知道我说的喜欢是什么意思吧？叶秋，你有想过今后的事情吗？”
“有什么好想的？我和我哥也没什么不对啊？怎么你看得不顺眼么？”
“你不要身上这么多的刺儿……我和你们俩兄弟认识的时间够久的，虽然你表现的确实不明显，但我眼睛没瞎，怎么可能看漏……你对你哥，分明就抱有那种心情吧？”
“……你想太多了，苏沐秋。我们毕竟是兄弟，偶尔表现的亲密一点怎么了？碍你眼了不成？”
‘如果我说，碍我眼了呢？’
‘我喜欢叶修，他是我的。你是他弟弟，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和他在一起。’
‘你们有血缘关系，在一起是乱伦。’
‘我要和叶修在一起，你拦不住我的，趁早退出吧。’
‘叶修他，是我的。’
“……闭嘴。”
“嗯？”
4.
“我很难受，叶秋。”
“嗯，我知道，我也一样。”
“沐秋是我最重要的朋友……他怎么会……他怎么会走得那么突然……”
“人有旦夕祸福，发生这种事我们也无法预料到……我记得他当天早些时候才和你约过饭对吧？这件事实在是……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他去异地工作快两年了，我们平时鲜有联络，本来听说他调回这个城市了，我还想着以后就可以时不时约出来聚一聚了……”
“可不就是么？诶，谁知道……他怎么就这么……不走运呢……”
‘他已经不在了，就算了吧。也好，免得他打扰我们。’
‘叶秋，他在的时候我还会联系他，可他不在了，我居然松了一口气。’
‘以后，就没有人会打扰我们继续在一起了，这不是很好吗？’
‘你从以前开始，就想这样一直单独的……和我在一起了对吧？'
“哥哥……”
“嗯？叶秋，你怎么了？”
“……不，没事。可能因为苏沐秋过世的缘故，我有一点恍神……”
“这倒也很正常。再说了，这两天你一直都在看顾着我，自己倒是没怎么休息……我去煮点粥咱们一起喝吧？说起来，也好久没和你这样在一桌上吃饭了。真是好笑，明明我们就住在一起，居然连吃饭时间都碰不到面……”
“你工作时间不固定，这种情况也很正常啦。好了，我来煮东西吧，你身体还很虚弱呢。虽然苏沐秋去世了，但我们的生活还是要继续过下去的。哥哥你不要太过伤心，等会自己熬出病来就不好了。”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的。”
“你要是心里有数，那天就不会淋雨到大晚上了。休息着吧，万事有我。”
眷恋的贪看着叶修的眉眼片刻，叶秋利落转身往厨房走去。
多好啊，你又是我一个人的了……
5.
过了两天，就好似当年苏沐秋出现那般如出一辙的，叶修接了个电话出了门，转头就笑着带回了个眉眼温柔的年轻女性。
“叶秋，这是沐橙，沐秋的妹妹。她这两天会暂时在我们这里住一段时间，你不介意吧？”
“……不，怎么会呢？毕竟是沐秋的妹妹嘛，帮着照顾一下也很正常……”
“那我就叨扰了。”
含着浅笑的脸上是与苏沐秋一脉相承的相似面容，让叶秋看着心里就不痛快，横生了一根刺扎在那儿，只觉得诸事不顺，硬是将对方因为失去了至亲的哀恸模样忽略。面上他倒是看着颇为和善，实则眼底藏着防备。苏沐橙本也并不了解叶秋的性格，只当他不似叶修与自己相熟，遂多了几分拘谨。偏了偏头看着叶修，她清丽的眉眼间带着哀愁：
“我和哥哥因为读书与工作的缘故许久不曾见面，却没想到再次得到他的消息时，他却已经去世了……叶修哥，你明天能陪我去哥哥的墓上看看么？我想好好的祭奠他。”
“这应该的，我明天也没什么事，就陪你去吧。叶秋，你要来吗？”
“嗯？……喔，不了，你们去吧，我近来手头的事儿有点多，耽搁了几天忙不过来，得去好好处理一下。”
“那好吧……”
刺眼。
相当的刺眼。
叶秋站在不远处看着与叶修讲着话的苏沐橙，心底滋生出的疯狂情绪都快控制不住了，这简直让他难以置信。
他不想看到叶修和苏沐橙讲话，不想看到他们那么亲密的样子，更不想看到他们站在一起！
叶修是我的，他是我的，他应该看着我，而不是看着别人！
她也是来跟我抢叶修的吗？她也想要夺走我的所爱吗？
她跟她哥哥两个……一模一样的作死！
那浓烈到几乎崩毁的情绪是嫉妒啊……丑恶的，扭曲的情感，浓稠又恶心，叫人厌恶嫌弃，不愿多沾上一星半点的嫉妒，却几乎将叶秋灭顶生吞，以一种排山倒海而来的攻势，让他一点点的，沉溺进这无望之中。
“……我头有点痛，哥哥。你能送我回房吗？”
“前几日就跟你讲过了，用不着那么细致的照顾我。瞧瞧，这不是把自己累病了吗？走吧，我送你上去。沐橙你在下面等一会，我等会领你去客房。”
“你们慢慢来，我不急的。”
“嘿嘿，哥你最好了。”
“少贫嘴。”
呼吸着身旁有叶修的空气，叶秋一边手轻轻搭在叶修的手臂上往楼梯上走，一边小心控制着自己的力度，免得抓疼了对方。只因叶修的存在，那些无端叫嚣，扭曲又莫名的情绪才一点点因着他的气味而缓和沉寂，这是只有叶修才能做到的事情。
只有叶修在我身边，我才能是正常的。
他是我，这辈子都戒不掉的瘾。
他几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无可救药的偷偷觑着叶修，眼中满含孺慕与痴迷。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苏沐橙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6.
‘你杀了我，叶秋。’
“不，我没有……”
‘是你杀了我，就是你杀了我，叶秋。’
“我不是，我没有，你的死和我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你怎么能如此恬不知耻的说出这种话？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怎么可能会死！是你！是你害死我！是你为了得到叶修，是你觉得我的存在妨碍了你，所以你要害死我！’
“我不是！叶修他本来就是我的！是我的！是你想要跟我抢！我没有杀你！我没有！”
‘叶修不是你的，你们是兄弟，你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他。就算你杀了我又怎样？没了我，他照样不属于你，他是你哥哥，你们在一起是乱伦，是有悖人伦的！’
“我们从一出生就在一起，你能决定的了什么！如果不是你，如果不是因为你……他早就是我的了！都是你在干扰我，是你想要抢走他！”
‘你真可悲，叶秋。你注定得不到你爱的人，你不配！’
“不，不，不可能的……没有了你，他就是我的，叶修就是我的，只会是我的！我的！”
“……秋？叶秋？你怎么了？你醒醒啊？做噩梦了吗？”
“……我的……我的……嗯？哥？你怎么……在这里？”
看着叶秋明明一脸睡懵了的样子，却还是在看到自己的瞬间下意识的放松了手上的力道，并且表现出了颇为明显的依恋，这让叶修有点哭笑不得，也有点感慨。他拍了拍叶秋的脑袋坐在他身侧，一手与他交握，就像是他们小时候一样：
“睡吧，叶秋。我在这里陪你，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
“嗯……”
这是何等熟悉的，让自己魂牵梦萦的，午夜梦回也忍不住一再回顾的温暖啊……
叶秋再次入睡之前，嘴角露出了一抹满足的笑，心里却对那作了古的人冷嘲热讽。
看哪，睁开你的眼睛看清楚，他怎么就不属于我了？我怎么就得不到他了？
你已经死了！就别再痴心妄想我的人了！
只是，苏沐秋到底怎么死的，我怎么就……好像没印象了呢……
7.
隔日叶秋醒来了之后，坐在床上发了很久的呆。
他在想，一直在想，想到脑袋都开始痛了，想到自己烦躁得要命，却还是一片空白。
那一天，叶修去见苏沐秋的时候，他偷偷跟着去了。他看着自己的哥哥和苏沐秋相谈甚欢，二人多年不见却还是熟稔得让他看了暗恨在心，一个又一个阴暗的想法从脑子里冒出来，又被他努力压了回去。
当天他跟着二人许久，蹲点得都有点麻木了。直到看着二人笑着挥手作别，一人往左一人往右分别离开，他便悄悄的跟上了苏沐秋，伺机找对方谈一谈。他一直跟到了对方住所的楼下，才大步走上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当时苏沐秋转过来时的模样他仍然历历在目，他的眼神柔软，嘴角也依旧带着笑，看到自己的时候脸上的情绪糅杂了惊讶和喜悦，张开口像是要说些什么。下一秒，他的神色突然一顿，然后变得慌张又恐惧。
接着……他不记得了。
到底之后发生了什么？
等他再次意识回笼的时候，自己已经回到了家里，换上了平日的家居服，睁开眼看到的，也是熟悉的自己房间的天花板。他感觉自己的记忆貌似缺失了一部分，分明自己当时见到了苏沐秋，之后如何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叶秋身上出了一身冷汗，黏腻得让他难以忍受。因为怎么都想不出来后面的事，他都快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个让他心生不快的梦。正当他起身准备去冲个凉的时候，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屏幕上亮晃晃的，是叶修的名字。莫名又欢喜的接起了电话，可叶秋听到的却是对方呜咽的声音：
“叶秋……沐秋他……沐秋他……”
叶修告知自己的，是一个让他惊喜莫名的噩耗。
叶秋在放下手机的时候，手都在控制不住的颤抖着。
苏沐秋死了？真的死了？
他真的死了！
在兴奋激动的同时，叶秋心底又同样藏着一个疑问：他怎么死的？
还有一个，让他不敢相信，却又忍不住这么怀疑的，最有可能的“真实”……
8.
“我觉得，叶秋好像有点……不妥。”
“嗯？沐橙，你这话什么意思？”
“怎么讲呢……虽然并不能确定，但我总觉得他和哥哥的去世有关。”
苏沐橙与叶修二人站在苏沐秋的墓前，神色俱带着几分黯然。苏沐秋的存在对他们二人来说都是重要又无可取代的，一朝骤然失去的痛苦实在太突然，让二人就算是过了一个星期依然毫无实感。苏沐橙以拇指抹去了眼角的泪水，看着墓碑上永远凝固的年轻笑颜，踌躇了片刻，还是朝叶修开口，讲出自己的疑虑。事实上她本不是如此多疑之人，只是苏沐秋的死太过突然也蹊跷，而且叶秋的态度让她说不上来的有几分悬心，这才在思索许久后询问：
“叶秋他……是不是对你……”
“……怎么你和你哥都问我这个问题？你们两个的洞察力会不会有点太好……”
一看叶修脸上的表情登时化作了苦笑，苏沐橙心中顿时有了点底，语气也坚定了些许：
“哥哥在出事的前几天给我打过电话，说他要来找你，同时他也提到了叶秋。他对叶秋颇为担心，并且很直接的说他一直在压抑着自己，难讲什么时候会自爆。而且他还说到，貌似他把哥哥当成了假想敌……接着没多久哥哥就出事了，而且正是见过你之后。叶修哥，你说这两件事是不是有什么联系呢……？”
“假想敌是不是有点太夸张了……而且叶秋也不至于安排下这种事吧…毕竟造成沐秋出事的因素，完全称得上是个意外啊……”
“我想也不至于。算了，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吧，可能我只是，太想哥哥了……”
虽是有所怀疑却也不能够确定，更何况只因为这种事情便夺去一个人的性命实在太过可笑，苏沐橙并不愿意相信只有一面之缘的叶秋是那么疯狂的家伙。提到去世的苏沐秋，她忍不住红了眼眶。叶修在一旁也心有戚戚，将自己揣在口袋里的帕子递给苏沐橙拭泪。看到手帕角落歪歪扭扭的一个“修”字的时候，苏沐橙忍不住破涕笑出声来：
“这个该不会是……”
“对啦，是他干的。我早就说了我并不是小孩子了，哪里有必要在自己的东西上都要留名呢？只是叶秋执意如此，我也随他去了。都这么多年了，他手上的功夫当真没点长进……”
“可你也不讨厌他的关怀不是吗？你们啊，要不要好好谈一谈？他昨天看我的眼神，有点太骇人了啊。”
“……也差不多是时候了。行吧，把话摊开来说清楚，他也不用那么纠结了。”
偷偷跟来的叶秋掩在不远处的树干后头，沉默的看着二人。他们说了什么话他半点都听不见，只是在苏沐橙接过那方帕子时眼神变得极其炽热，拳头攥的发白。看着少女温柔的笑靥，叶秋恨不得在她脸上瞪穿出两个洞来，牙根咬得发苦。
9.
又是一个噩梦连连的惊魂之夜。
自从苏沐秋去世了之后，叶秋除了头一晚，便再没有好睡过。尤其是，他隐隐发觉了不对，并且那不对的矛头仿佛指向了自己。
他在苏沐秋与叶修分手后跟了过去。
他是最后一个见到苏沐秋的人。
他看到了苏沐秋当时惊恐的神色变化。
然后呢……？
到底苏沐秋发生了什么事？到底他是怎么死的？
是自己……干的吗？
我是……杀人凶手吗？
这一连串的问题扎根在叶秋的脑海里，盘根错节的勒紧了他的大脑，让他不时不时便脑子一阵钝痛，却苦于找不到这一连串细枝末节的源头，被生生困成了一片空白。
他无数次的在脑海里回忆着当时的情景，可也确实是怎么都想不起苏沐秋出事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从苏沐秋出事，到自己在床上醒来接到叶修的电话，这中间应该还有一个跳转才对的……可怎么那一块的记忆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不应该呀。
越是想不起来，越是想得头痛到想撞墙，叶秋愈发觉得，自己好似真是那个嫌疑最大的人。他有动机，他有时机，他也有难以自控的理由想要让苏沐秋消失在世界上。而这一切都和叶修有关。褪去了一开始得知这个“噩耗”的喜不自胜，叶秋开始陷入了自我怀疑：我在当时，到底都做了什么？
他躺在床上双手摁压着自己的太阳穴，额角青筋暴起冷汗顺流而下，浸透了他的睡衣。叶秋面色青白极其难看，他神经质的咬着自己左手的大拇指，身子微微发着抖。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可他已经无法承受这件事若是成真的话带来的后果。
他不想失去叶修，他不敢想像如果叶修知道了这件事后会多么痛苦，多么失望。
他只有叶修。
他只有叶修了。
“我知道你在某处看着我，苏沐秋。”
叶秋突然从床上翻身起来，无神又呆滞的双眼死死盯着天花板，张口便如此的石破天惊，好似苏沐秋的灵魂真的就站在那儿，静静的看着他：
“你想打败我，你想让我失去一切。你行，你真的快做到了。”
“我的一切就是叶修，也只有叶修而已。你难道是要以你自己的死亡，来逼我放弃吗？”
“我不会如你所愿的。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杀了你，但就算我手染血腥，能换来这个结果，我也是满意的。”
“你无法打倒我，就算是死了也不可以。”
‘呵，你太天真了，叶秋。你觉得你还可以强撑到几时？你已经快要跟我一样了。’
“就算撑下去已经足够让我痛苦，为了叶修也是值得的。”
‘你，真的是病了。’
“我没有病。我很正常，我也很清醒。”
一切都是为了叶修，而已。
叶秋口中的力道再没克制住，将自己左手的大拇指咬得鲜血淋漓。可他只是随手在床单上一抹，留下那触目惊心的血色换上了外出的衣服带上门，消失在夜色里。
10.
他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
叶秋只觉得自己仿佛是魔怔了，或者说是灵魂离体了。他就像是变成了上帝视角看着自己的行动，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掌控能力，成了一具行尸走肉。可奇妙的是他却能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就比如现在他看着自己站在厨房的刀具架面前，手指轻巧的划过了那些归置整齐的刀具，想的事情是从中挑出那把，最锋利的剔骨刀。
然后，他就真的提出了那把剔骨刀，伸出大拇指在刀刃上刮蹭了一下，是锐利又细密的触感。仿佛对此颇为满意，“叶秋”将那把刀握在手上掂了掂，离开了厨房。站在了过道上，叶秋在想着，去哪儿呢？自己提着的是把凶器吧，该往哪边走呢？客卧吗？
脚尖动了动，“叶秋”抬脚就走，方向正是苏沐橙所在的客卧。在这个时间地点，携带的又是一把刀，自己果然是……
要去杀掉苏沐橙吗？
这个念头刚刚在脑袋里划过，叶秋就先是一愣，下一秒便感受到了从神经末梢传来的，并存的莫名兴奋感和罪恶感。在他的脑子里仿佛分裂出了两个自己，一个在劝着自己不要做出错事惹来叶修的厌恶，一个在怂恿着自己将所有绊脚石都除掉。最后，“叶秋”的手放在了门把上，轻轻的转动了一下，将门推开了一条缝。
透过月光，他能够看到躺在床上的苏沐橙毫不设防的睡颜。她确实是个相貌出众的美人啊……就像是，她的哥哥一样。
跟苏沐秋，一模一样。
这念头一起，叶秋的脑子里便不再有任何善恶之分。他容忍了苏沐秋，而在对方死后，他绝对不能容忍有另一个人的出现，再次来跟他抢夺属于他的叶修！
不再是犹豫的神情，叶秋面无表情的扬起刀刃，朝苏沐橙的脖颈狠狠的扎了下去！
接着，他感受到了有粘稠温热的液体喷溅到自己脸上的诡异触感。苏沐橙甚至连一声呼救都没来得及发出，便倒在了血泊里。将剔骨刀拔了出来甩去沾上的绛色液体，叶秋半身血染的模样，像极了来自地狱的修罗。
“叶秋……你……你在干什么？”
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带着颤意，叶秋一愣，手中的剔骨刀当啷一声，滑落在了地上。他僵硬的侧过头，在他身后的正是捂住了嘴，难以置信的叶修。
11.
“我杀了苏沐橙。”
“如果没错的话，苏沐秋应该也是我杀的。”
“我是杀人凶手，哥哥。”
“可是我做这些事情，都是为了——！”
“停一下，叶秋，你先别说，听我说好吗？”
叶秋甫一被叶修发现就被他直接从客卧里带了出来，此刻二人坐成了面对面，中间隔着一张桌子，正正好是叶秋伸长了手也够不到叶修的长度。也许是无法触碰到对方所导致的焦虑感，叶秋不等叶修问些什么就直接开口坦白了一切，脸上的表情看过去像是快要哭出来了，却没有一点对犯下这些罪行的愧疚。只是听完了他的话，叶修脸上的表情顿时微妙的诡异了起来，甚至还有点哭笑不得，一点都不像是个刚刚撞见了凶案现场的正常人该有的反应。伸出手摆了摆停住了叶秋即将说下去的话，他有些疲劳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这才开了口：
“叶秋，你说你杀了他们俩，就是因为我是吗？为什么呢？”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哥哥？我……我做了不能被原谅的错事，仅仅是为了一己私欲我便夺走了两个人的性命。虽然我依然没有悔过的心，但我知道对你而言，我已经没有资格再去要求你什么了……”
“回答我的问题，叶秋。你为什么要因为我，杀了沐秋和沐橙。”
“我嫉妒他们吧。”
“你为什么嫉妒他们？”
“因为，我不喜欢他们看你的眼神。哥哥，你其实早就发现了吧？我一直，一直，一直喜欢着你啊……我一直想告诉你，一直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可这似乎是世俗所不容的吧？更何况，我害怕告诉你了之后你会厌恶我，远离我，我才一直捂了这么多年。可是，我真的无法说服自己，看着你被其他人抢走……叶修，我爱着你。”
根本招架不住叶修的咄咄逼问，叶秋甚至连抬头与叶修对视都做不到。因此他才漏看了叶修微微翘起的嘴角，和明显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他是那样的害怕着自己被对方所厌弃，害怕到将自己的身子缩成了如此卑微的形状，只希望不要面对叶修失望的表情。从来不曾试过被叶修询问到这方面的问题，几乎是破釜沉舟的回答已经耗尽了叶秋全部的勇气。他从来不知道将自己的内心剖白给对方看居然是如此沉重又如此轻松的一件事：他的身体绷紧得几乎要将他胸腔里的那颗心挤压出去，可他又确实在心中感受到了放松的情绪，这让他颇为矛盾。在这种相互拔河的情绪积压下，随着他的告白，泪水蜿蜒而出，又在他的下巴汇聚，滴落在地毯上，洇出了一汪暗色。
如果连叶修都对我失望了，那我还有什么意义继续活在世界上？
支撑我活着的信仰，就是你啊……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有这种的想法……但是叶秋，我还是为你澄清一下吧？你没有杀人，不管是沐秋或者是沐橙，你都没有杀过他们俩。”
“……就算是我哥哥，这种一听就是胡说的话我也没法信啊。虽然苏沐秋到底怎么死的我自己的记忆也是一片模糊，但苏沐橙的尸体不就在客卧里躺着吗？你这不是哄小孩么……”
“我没有哄你，叶秋。你听清楚了，沐秋当时为了推开我不被花盆砸到，自己躲闪不及，被卷到了旁边行驶的车子底下。而你刚刚也并没有杀掉沐橙……准确点说，今天沐橙有事情没回来，你刚刚刀子扎的，是枕头。”
“……什么？”
12.
也不知道是不是苏沐秋的死带来的后遗症，这段时间发生的许多事情，有不少，都是叶秋脑子里的臆想。
比如会和他对话的“苏沐秋”的鬼魂，比如苏沐秋出事前他“看到”的情况，比如刚刚客卧里，“苏沐橙”的尸体。
叶修也是未曾想到叶秋对自己执念若此，他刚刚在隔壁听着动静不对，门一推进去看到整个房间乱飘的羽毛都懵逼了好吗？那个他颇喜欢的羽绒枕就这样被叶秋一刀下去扎了个对穿，扬起来的刀还带着羽毛纷飞下一场雪，他看着叶秋侧个头看自己脸上还沾了几片羽绒的面瘫样压根无话可说，只想把这个傻弟弟塞马桶里洗一洗脑子。
但他又有什么办法？做了这事儿的是他的叶秋啊。
不过，叶修和苏沐秋见面的时候叶秋也没可能跟去啊，那天他分明发了烧在家休息，怎么可能还去玩跟踪？叶修打电话给他那时候那个声音分明就是还没睡醒，说得那些话别是烧糊了才看到的假象吧？
闹懂了整件事从头到尾就是个大乌龙后，就连叶秋也感受到了一阵哭笑不得的无力感。近乎脱力的挨在了桌面上，他两手拍在了自己的脸上，简直无地自容：
“我刚刚都说了些什么……哥你能当做什么都没听到吗……”
“你觉得呢？”
叶修纤长的手指玩味的挑起了叶秋的下巴摩挲着，端得是一张似笑非笑的脸，他的心情却是比他自己想得还要愉悦：
“之前我就在打算着要和你聊一聊……虽然是以这种有点……呃……诡异的方式开了个头，但也正好，若是平时的聊天，只怕你做不到这么坦白吧，叶秋？”
“……嗯。”
虽然不太服气，叶秋还是得承认叶修没有说错。他的性格别扭，就暗恋叶修这件事情他已经压抑了自己这么多年，压抑到感情都已经变得扭曲如斯，却还整天表面上八风不动，淡定的含着笑看着叶修与他人互动，内心早就叫嚣着恨不能将对方生吞入腹。今日这番情景他从不曾肖想过，也不曾奢望自己有机会将自己那烧心的感情漏出个一星半点向叶修坦白。他又何尝不想做些什么，可他自己却也因为许许多多的原因而裹足不前。
此刻二人的姿势貌似有点儿不太对。虽然在心里这么想着，可对上了叶修含着一汪笑意的眼，叶秋罕见的哑了口，有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他知道他的兄长从来不会让他失望的。
“叶秋啊……”
叶修眯着眼来来回回审视着他的胞弟好一会儿才终于开了口，慢悠悠的语气像是在斟酌着什么：
“其实你对我有什么想法，我多多少少还是知道一点的。只是我拿不准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更何况我们都做了这么多年的兄弟……既然你不说，我也乐得装作不知道，毕竟迈出这一步将会如何，你我都不能够那么确定吧。但是总听着我身边那堆人精对我们二人的关怀，久了我也习惯了，倒是对这件事情没了太多排斥的心情——大概我从很早之前对你，也已经动机不纯了吧？否则怎么会默许了你那么多的小动作。不过叶秋，你可真是，让我好等啊。”
叶修的大拇指抵在叶秋的嘴唇上轻轻按压着，眼里居然有了几分危险的意味：
“你是挺牛逼挺能忍的，憋了自己这么多年，几乎都快把自己给憋疯了吧？也是，不疯也做不出这么些事来。可是都到了这地步了，你怎么就想不到把这件事告诉我呢？平时那么灵光的脑子这时候就堵了？”
“你又是凭什么断定，我就不能有跟你一样的心情呢？”
这……这是……
自己这是在做梦吗？自己以爱恋的目光注视了那么多年的人终于回应了自己，如果这是在做梦的话，就别再让我醒过来了吧……
“叶秋，你是爱我的吧？”
叶修的嘴唇挨在叶秋的耳廓边，注视着颤抖着泛红的耳尖，喉间滚出沉沉的笑声。过了许久，叶秋的声音才响起，恍惚如在梦游：
“不，我不爱你。”
“嗯？”
我哪里只是爱你呢？哥哥，叶修。
“你是……我这辈子的瘾。戒不掉，但大概也，没法戒吧……”
“是这样吗？那么，我很荣幸。”
光影之下，兄弟二人交颈相拥的模样，宛如初生。
FIN.